窃吻全文

第14章

晚上八点的校园，男生宿舍楼下十分安静。

也是，这个时候没女朋友的男同学要么在图书馆学习，要么窝在宿舍打游戏，要么是在球场消耗体内丰盛的荷尔蒙。

而有女朋友的男同学们则在女生宿舍楼下恋恋不舍亲嘴呢。

暖黄路灯笼罩下，树影斑驳，看不清人脸上的细微表情，是隐藏谎言的最佳时机。

方元看着突然出现的纪娆，心虚慌乱，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纪娆走过来，冷漠的神情渐渐柔和，离他不远不近停下。

一开口便是委屈抱怨，“我等你呗，发信息你不回，只能来这里堵你。”

此时的她就是对男朋友撒娇埋怨的小女朋友。

方元心底涌出愧疚，有点不知所措地道歉，“对不起，我昨天喝醉，睡了一天，刚刚没看到你的消息。”

纪娆笑盈盈道：“喝醉了嘛，没关系的。”

他不敢直视她，移开视线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那个，我先回宿舍了，你自己回去好吗？”

他慌地已经忘记问她在楼下等了多久，此刻只考虑到不能让她看出异常，尽快远离她。

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要走，纪娆一下冷脸，不高兴了。

“方元，你今天怎么回事，都不看我，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方元闻言看向她，眼里闪过惊艳。

她化妆了，还微卷了头发。

精致干净的眼妆，生起气来清透含怒，勾人心魄，唇似枫叶红，水润诱人。

她许久没有这样精心打扮了，方元心动晃荡，想上前拥抱她。

纪娆退后，嗔怒指责，“你别想过来，也不知道刚刚谁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要走。”

她好似变回了从前那个活泼灵动的少女，方元有些不习惯，心里也感到不安，绞尽脑汁辩解。

“我，我可能有点累，但你今天真的很美。”

“我只有今天美吗？我哪天不美？”

她傲娇的小表情，方元也笑了，油嘴滑舌逗她，“每天都很美，今天更美。”

纪娆开心了，笑吟吟扬眉，“这还差不多，”

“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晚饭呢，你陪我去吃饭吧。”

再自然不过的要求，方元却犯难。

宿舍楼下灯光晦暗，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下，说错嘴了还能掩饰过去，可到了光亮的食堂，稍微不注意就会露馅。

纪娆就那么看着他，等他的回复。

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攥紧的手暴露了她的愤怒。

方元选择婉拒，“宝，我今天”

“我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来找你，方元你什么意思？”

她压抑的怒火骤起且猛烈，“从今早你就失联，大半天不回我消息，好不容易在这等到你了，你还一副不情愿不耐烦的样子，究竟几个意思？”

情侣吵架，司空见惯，一旁路过的男生随便瞟了一眼，见是他俩，惊讶看了两眼才走开。

方元自知理亏没有脾气，走近她低声解释，“我没有不情愿，也没有不耐烦，我只是”

“那你就是外面有人了。”

她打断他，冷静理智地说出了这句话。

纪娆直直盯着他，见他肉眼可见地慌乱，然后短短时间内立马恢复自然，气急败坏地否认，“我没有。”

可惜他说得不再如之前有底气。

纪娆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勾唇笑了笑。

“我相信你。”

语气随意，毫不在乎。

她轻而易举说出了相信二字，方元感到不可置信。

他们为这事吵了几周了，此刻她却说相信。

他想问为什么，意识到不对，生硬转换了无奈的口吻，“你真的相信吗？以后会不会一吵架就拿这事出来说事。”

他还在做戏，那她就陪他演下去。

纪娆轻松地说：“真的相信，为什么不相信，一切都只是我的直觉，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干嘛抓着不放，你累我也累，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能当真。”

“所以我相信你，我不怀疑你了。”

她情不自禁说了一大堆。

方元被她的转变搞得有点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准确说是该说什么才是他应该有的反应。

纪娆见他不言语，直接进入主题，“方元，我精心打扮来找你，其实是有话对你说。”

女朋友撒娇发火没问题，吵架发火也没问题，但是一旦严肃表示有话要说，那就是真正的问题。

她今天太反常了，方元总感觉有事发生，本能地想逃避。

但纪娆不准他逃避，“是关于我们俩的未来，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想和你谈一谈。”

“你想和我谈吗？要谈就一起先去吃个饭吧。”

方元低头沉默了许久，随后露出苦笑，“是谈分手吗？”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来楼下等他，又大度地不再计较之前非常在意的出轨，最后就是有正经的有事要谈。

一趟流程下来，他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她要提分手。

他宁愿她跟他生气吵架，也不要她这么严肃。

女人一旦严肃，代表一切都完蛋了。

方元目无焦距，看向她的眼神有着深深的受伤。

他今天脑子是乱的，还没有组织好挽回的说辞。

纪娆怔了怔，然后笑出了声。

她笑了好久，感觉这事特别好笑，其实这事一点也不好笑。

“你在想什么，当然不是。”

“你没有出轨，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对吧。”

否定的答案，方元多多少少放松下来，但心脏仍旧揪着，胸口也压了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胸闷难受。

“走吧，先去吃饭，去晚了食堂就关门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食堂。

食堂已经快要关门了，只有一家小面还在营业。

纪娆走在前面，点了一碗牛肉小面，方元也点了一碗。

她要刷卡付钱时，方元抢先刷了。

“有男朋友在，哪有让女朋友花钱的道理。”

在一览无余的白炽灯下，他恢复了往日幽默风趣的一面，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表情也有点不自然。

纪娆眼帘低垂，敛了神色，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

是啊，男朋友花钱，就是不知道他有几个女朋友，给几个女朋友花过钱。

巧了，今天她就见到了一个，唐甜。

纪娆没心思主动说话，气氛就冷了下来。

方元不敢多说，害怕多说多错。

他右手揣在裤兜里，不停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

那是他心虚紧张时才有的动作。

纪娆冷眼扫过，都懒得揭穿他。

两人就相对无言地站着等阿姨煮面。

空气诡异的安静。

“同学面好了。”

纪娆接过，又递回去，“阿姨多帮我放点辣椒吧。”

方元终于有了正常的话题可聊，忙说：“你经期不是不吃辣椒，怕长痘吗？”

纪娆淡淡回复，“心情不好，就想吃辣一点。”

方元端着两碗面放在座位上，如常地关心，“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纪娆坐在他对面，搅拌着面条，冷嗤一声，“因为啊，今天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什么神经病？”方元就着话题聊下去，努力不让氛围冷下来。

纪娆停下筷子，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似笑非笑道：“今天下午我在食堂撞到一个人，然后她跟着我到了澡堂。”

方元神色一凛，正视了起来，“男的？”

他下意识认为是一男的骚扰纪娆。

纪娆抬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不是，是女生，挺漂亮一女生。”

“但我见到她第一眼就非常不喜欢她。”

她强调了这句话。

方元深谙恋爱相处之道，正儿八经回答，“再漂亮肯定也没有你漂亮。”

“当然，”

紧接着她缓缓勾唇，“但是我认为，你一定觉得她比我漂亮。”

她说得十分笃定，方元嬉皮笑脸否认，“不可能，在我心中我女朋友是最美的。”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两个在一起太久，你看我看厌了，那再漂亮的女朋友自然没有野花香。”

方元一瞬坐直了身体，绷着脸，“这样的玩笑不好笑。”

纪娆俏皮地耸了耸肩，“我没有开玩笑，我现在看你就觉得没有之前帅了。”

眼前的方元，眼下乌青，精神不振，平日精心打理的蓬松头发已经软趴趴耷拉下来，衣服也是昨天那套，一般他不会连着一套衣服穿两天。

所以呢，发生了什么，让他衣服都没得换。

“你黑眼圈好重，昨晚干什么，没休息好吗？”纪娆问这话时，面色如常。

方元抹了把脸掩饰，“喝醉了，没太睡好。”

她懵懂地问：“不应该啊，喝醉了不是应该睡得更好。”

“可能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方元不想谈论这事，立马岔开话题，“你不是说要和我说事吗？”

纪娆吃了一口面，点了点头，“是哦，差点忘记了。”

她一边低头挑面条里的辣椒片，一边说：“我想明白了，通过昨晚那通电话，对了，你还记得吧，你喝醉酒打的，”

方元温柔回应：“记得，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骗你。”

爱她，是真的。

纪娆眼皮子都没翻一下，随意应和，“酒后吐真言嘛，我信。”

那通电话打对了， 方元神态更加自然了些，坐得也更自在了些。

纪娆继续说：“我想过了，我们在一起五年，前三年学习为重，就没有多少相处，大学后你又去服兵役两年，更没有相处的机会，其实我对你了解很少。”

这话就像是分手的铺垫，方元心紧了紧。

纪娆镇定自若，像是在背稿子一般淡定说道：“我反思过了，我不应该太武断。”

“仅凭衣领上的香水就认为你背叛了我，太可笑了。”

“应该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总疑神疑鬼怀疑你，抱歉啊，我的怀疑让我们俩这段时间都很难受。”

“所以，我决定这事过去了。”

如果方元从一开始爽快承认爱上了别人，纪娆不会纠缠，利索分手。

可现在，不仅他继续欺骗她，唐恬更是直接找上门打她的脸，装模作样看她笑话，纪娆咽不下这口气。

她前面有多计较，现在说得就有多轻巧。

方元不敢相信，“真的过去了吗？”

纪娆皱眉，“怎么，我说过去了，你不乐意。”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想确认一下。”

纪娆笑着看向他，“那现在确认完了吧，我说的是真的。”

此刻方元云里雾里般不真实，他甩了甩头，又敲了敲脑袋。

“你怎么了？”

“没事，头有点晕。”

纪娆嘴一撇，“那我今天白说了。”

“没有，我很高兴。”

他低着头，垂着肩的样子，像是高兴？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幽幽说道：“纪娆，我觉得你像是在骗我。”

纪娆神色微妙，冷呵，“那就当我骗你吧。”

她若无其事地吃面，方元一脸落寞，苦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安全感，我不在学校，你那么漂亮，我害怕你喜欢上别人，有人抢走你。”

纪娆神色淡淡，“当然有人喜欢我，之前有个男生天天给我买早餐，还时不时送温暖，我差点就感动了。”

“但我想到了你。”

她自嘲笑道：“想到你是我男朋友，虽然我们是异地恋，但我也不能背叛你，恋爱最根本的是忠诚和信任，你认为呢？”

方元眼神闪了一下，“对。”

纪娆半开玩笑半认真问：“那你有没有遇到什么诱惑，肯定有吧，老实说你有没有抵挡住诱惑？”

方元混淆了答案，“我最爱的人是你，没有什么诱惑能代替你。”

纪娆拿纸巾挡住眼睛，夸张道：“不行，我感动得快流泪了。”

......

她轻轻擦了擦眼泪，呼了口气，看向食堂门口，又拿起手机发消息。

见她时不时看过去，方元好奇，“谁要来？”

纪娆专注发消息，敷衍他：“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她卖了个关子，“你认识的。”

方元心里咯噔一下，上次这么说的是沈靳屿，结果唐甜就来了。

他装作不经意问：“男的女的？”

纪娆拧眉，丝丝不愉快了，“怎么，是男的你怀疑我，是女的你就要多看两眼。”

还怀疑，两人才解决了怀疑的事情，方元不敢再提，“不是，我只是单纯好奇。”

纪娆冲他笑了一下，“来了你就知道了，放心，你认识的，不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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