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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章 生如雄狮

“叱……请注意，列车进站!请注意，列车进站!”柏林中心火车站内，一个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在月台上拿着铃铛向周围提醒道。

曼斯维茨透过窗口看向外面，月台上围满了群众，有军队里的人，也有附近的居民。

人群中，曼斯维茨看到了个熟悉且优美的身影。

“大姐怎么也来接我了……”曼斯维茨心里嘀咕着，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姐姐能来站台接他。

“喀嚓”，列车的铁门被拉开了。

曼斯维茨一从车厢里探出头，摄像机便齐刷刷的对准了他。

紧随其后便是一阵阵让人眼睛刺痛的闪光，曼斯维茨赶紧用手把脸挡住，士兵们也赶紧控制人群。

待灯光缓和了些许，曼斯维茨终于看清了周围。

他的姐姐身穿着一身精致的深蓝色裙子，试图穿过人群过来，却被周围的士兵拦住了。

“士兵，让她过来吧。”

曼斯维茨连忙上去解围。

克鲁格-冯-维赫尔米娜，比曼斯维茨大两岁的姐姐。

拥有极好的有音乐天赋，精通钢琴和小提琴，曾受邀到德皇的宫殿里进行表演，其技术令德皇都赞叹不已。

“你怎么想着来接我了。”

“去外面这么久，全家人都很想你呢。

军部那边是有急事吗？

不是很着急的话回一趟家吧，妈妈她想看看你。”

维赫尔米娜捏了一下曼斯维茨的鼻子。

“那我至少也得去军部那边报道一下，晚点我会回去的，在晚饭之前。”

曼斯维茨总是把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看得非常重要，以至于有时会翘掉不必要的日程去陪家人。

曼斯维茨在站台与德米尔元帅与他的留学生们告别后，便驱车向战争委员部驶去。

路上随处可见的征兵海报和一些穿着军人制服的预备队，说明国家机器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

但街上同样能看到许多衣着靓丽的女士，挽着男伴的胳膊在公园散步，剧院和音乐会里照常表演着节目。

“他们真的有意识到国家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了吗？”

曼斯维茨不禁疑惑。

“他们仿佛觉得日子与平常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前线的局势或者国家的走向和决策，或许他们对于战场上士兵们的搏命厮杀更不在乎。”

曼斯维茨为此感到悲哀。

“就德米尔元帅的健康状况，我估计他是撑不到回国的。”

曼斯维茨突然向开车的司机搭话。

“那位老人已经为他的祖国奋斗了一辈子了，在这最后时间里也得不到一点休息。”

司机为德米尔的晚年感到悲哀。

“但正是有他的号召，奥斯曼境内的人民才会放下民族仇恨一致对外啊。”

“确实，能看到土耳其人和阿拉伯人团结在一起抗英，德米尔元帅确实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大概还有二十来分钟。”

曼斯维茨要先去战争委员会那边进行报到，完成上任西线总参谋的相关手续，然后再申请半天假期回去陪家人。

“该死的，这次从远东回来也没给姐姐带点什么纪念品。”

“等您打赢了战争，拿到了太平洋的殖民地后，这种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嘛。”

“话虽如此……长官，我们到了。”

车子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宅邸门口，这里原先是某个富豪的私人庄园，后来被柏林市政府收购，改造成了战争委员会的办公地点。

“欢迎回家，克鲁格参谋长。”

麦尔-冯-希里斯正站在门前等着曼斯维茨。

“我是麦尔-冯-希里斯，现任宰相兼战争委员会主席，就是我向你发送的那份电报。”

“很高兴认识您，长官，在收到您的号召后，我便一刻不停的赶回来。”

“先进屋再说吧，我们这边已经简化了您的上任流程，你只需要在文件上签字就行了。”

“那关于向皇帝陛下当面宣誓的流程呢？”

“那个等以后有空了再补吧。”

曼斯维茨跟在希里斯后面，快步跟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我在列车上的那些事您都知道了对吧？”

“你是说擅自承诺帮助奥斯曼帝国的事？”

“对，既然您知道我就懒得解释了，只是我比较想知道你们现在对此事的态度。”

“你这么做确实不太符合流程规定，但就我个人来说，我相信你的判断，奥斯曼帝国的站边对我们来说尤其重要。

虽然它们的帝国目前衰落，但我依旧坚信这古老的民族背后还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曼斯维茨突然想起还有黄金的事，便吩咐男仆将德米尔元帅给的黄金从车上搬进来。

“战争委员会那边的老东西们我会搞定的，你只需要继续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行了。”

希里斯宰相的一番话使得曼斯维茨对他的好感噌噌上涨。

“在这里签字就行了是吧？”

“是的，签完字你就算是正式的当上西线的总参谋长了，顺带一提，东线总参谋是马克西米利安-冯-霍亨斯坦参谋长。”

“嗯，姑且听过他的一些事情。

签完字了，我现在该干嘛。”

曼斯维茨将一旁的身份证件揣进兜里。

“我建议你先回家收拾下行李，明天你得赶往汉诺威，你的西线总参谋临时指挥部在那，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有半天假期了？”

曼斯维茨感到一阵暗爽，他也省得向上级写休假申请了。

“算是吧，难得回国，好好享受一下在柏林的短暂时光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

“祝好运。”

曼斯维茨乘车回到了他从小到大的地方，一栋位于柏林郊区的别墅，并且附带一个超大的草坪，曼斯维茨常常在草坪上练习马术。

“叩叩”曼斯维茨敲响了大门，“哎呀，夫人！

少爷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这是住在曼斯维茨家里的女工，自曼斯维茨记事以来就一直在了，曼斯维茨认为她就如同自己的亲奶奶一样，慈祥的面对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很敬爱她。

“噢，格尔特阿姨，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咋样。”

“挺好的，快把大衣脱了吧。

夫人在餐厅等着您呢，今晚的饭菜是她亲自下厨为您制作的。”

曼斯维茨来到餐厅，桌上也早已摆了些许美食。

法兰克福香肠、普罗旺斯香草牛排、黑森林樱桃蛋糕……外加几瓶香槟和杜伦斯堡啤酒。

“看啊，我的宝贝子终于回来了。”

曼斯维茨的母亲端着一盘苹果派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好，这是最后一道菜了。”

曼斯维茨的母亲摇了摇铃并喊道。

“各位可以开饭了。”

曼斯维茨，母亲和父亲，格尔特阿姨，维赫尔米娜姐姐，大家围着餐桌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

“听说你明天就要赶往前线了。”

曼斯维茨母亲担忧的问道。

“不，妈妈，没有那么吓人。

我明天要赶往汉诺威那里，离前线还有个百来英里呢。”

“听说你升职了，准将少将还是上将？”

曼斯维茨的父亲也加入了对话。

“我现在就职的是西线总参谋。”

“噢，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父亲为曼斯维茨倒了满满一杯啤酒，眼神中充满了认可。

晚餐的氛围还算融洽和欢乐，毕竟自己的孩子去到前线是当官的，又不是去当大头兵，全家人为他的升职感到高兴都来不及呢。

晚饭过后，曼斯维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自己虽远赴太平洋三五年之久，但他的房间依旧干净，这都得感谢格尔特阿姨每天为他打扫房间。

现在他要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为明天前往汉诺威做准备。

收拾的过程中，那些充满儿时回忆的东西不断从曼斯维茨着眼前闪过，逐渐的，随着回忆片段不断增多，断断续续的片段已逐渐连成了一部完整的影片在曼斯维茨的脑海中播了出来。

1887年5月份，柏林郊区的一栋别墅内，曼斯维茨呱呱坠地。

他生于一个容克贵族家庭，父亲是一位海关官员，并且手里还有着些许祖上传下来的土地。

母亲则是一个从瑞典移民到德国的富商的女儿。

在这个崇尚军武的国家，曼斯维茨没有让父母失望，凭借与生俱来的军事天赋，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军官学校，也结识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挚友，赛德尔-沃尔夫冈。

一个出生在东普鲁士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并且从小患有心脏病，这种体质可以基本上跟军旅生涯告别了。

以至于在他考入军校后，家里人及周围邻居都不认为这孩子将来会有什么大作为。

不甘示弱的沃尔夫冈曾亲自给德皇写信，并发誓将来会成为帝国最锋利的那把刀。

在校园生活中曼斯维茨更是如鱼得水，不久便立于这座学校的顶尖，就连德皇本人都对这个天才有所耳闻。

托家里人的关系，曼斯维茨未来毕业后的职务本该是不仅安稳还特别安全的后勤部，同样不甘平庸的曼斯维茨也向德皇写信致意。

与沃尔夫冈不同的是，以曼斯维茨的人脉背景，他的信是真的会被送到德皇手里的，至于沃尔夫冈的就不好说了。

在德皇确认了曼斯维茨的实力之后，便试探性的让他参与了军队改革计划。

而结果也是相当不错，他的每一条建议和批评，几乎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军中现有的问题所在。

而此时的曼斯维茨仅仅只有21岁。

高贵的贵族血统加上天才少年的标签，曼斯维茨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但是由于他本人并不爱拍照，以至于当地报社根本没有他的照片，只能靠文字向平民们描述这位天才的事迹，这就导致有一些人不相信他的存在，但这无伤大雅。

“噢，看啊，是沃尔夫冈。”

曼斯维茨拿着从抽屉里翻到的一张照片嘀咕道，上面是他与沃尔夫冈在学校时的合影，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照片。

“那条恶犬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嘛呢……”自曼斯维茨第一次见到沃尔夫冈时，他便确信，沃尔夫冈是个天生的杀手。

尽管他本人的身体素质不咋地，但他那好斗的性格，加上激进的战法和一点点赌徒心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斗的恶犬。

曼斯维茨觉得，或许他真的能成为德皇手中的那把利剑。

二位自入学起，就一直将德皇陛下的教条铭记于心，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德意志那片阳光下的土地。

德皇陛下来学校做的一次演讲，曼斯维茨至今都记忆犹新。

“……所谓国际政治的本质，就是权力和利益的冲突。

英国人，凭借强大的舰队，和遍布世界的贸易航道，使得他们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利益可图。

因此他们才敢称自己为世界最强……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利益可图的话，我认为那就不算是一个强权国家。

而如今我们德意志，有着同样想成为强权国家的诉求。

我们也需要那片属于阳光下的土地………然而，自私自利的英国人却不愿意世界上出现另一个强权国家，那我们与他们之间战争总有一天是不可避免的……一言以蔽之，我们并不想动别人手里的任何一杯羹，但我们也确实需要属于我们自己的，阳光下的土地……”德皇的这次演讲内容并没有公开给任何一家报社，仅仅只是讲给军校的孩子们讲的。

德皇陛下确切的指出了他们在未来应关注的敌人。

如果让报社的人知道了，那迟早会传到英国人的耳朵里，英国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最神圣的海上生命线受他人染指的，这也将会在准备好与英国开战之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记得沃尔夫冈好像毕业后调到北莱茵地区当驻军指挥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混的怎么样。”

曼斯维茨思索着。

“曼斯维茨，你在房间吗？”

门外传来了维赫尔米娜姐姐的声音。

“我在，姐姐，请进吧。”

维赫尔米娜推门走进了曼斯维茨的房间“你明天就要赶往战场了，就算不是去前线顶着敌人的炮火，我也同样会为你感到担心。”

说着，维赫尔米娜从一个精致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块怀表，“这是我前段时间拜托柏林市里面最有名的工匠定制的一块怀表，然后还去教堂找牧师为它祈祷过，就是为了送给你当做护身符留着吧。”

曼斯维茨接过怀表仔细端详着，由一条玫瑰金制成的细链子拴着，怀表的盖子上刻着一个精美的十字架，表盘是上等的彩色石英，指针是切割过的蓝宝石，怀表盖子的内侧则是曼斯维茨的全家合影，地面则刻着一行花体小字:生如雄狮，命定乘风“这东西又花了多少钱啊。”

曼斯维茨打趣的说道，他身为一名无神论者不相信护身符什么的会管用，但他还是对宗教具有一定的敬畏之心。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能平安，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那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

“要我为你去送行吗？”

“算了吧，我怕你会哭出来。”

“啧”维赫尔米娜有些不爽，便离开了房间。

“姐姐还是那么的情绪化啊……”曼斯维茨感到好笑，但他还是爱姐姐的。

收拾完东西后，月亮已经打在曼斯维茨房间的窗户上了，他盯着窗外的月景沉默了许久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柏林中心火车站，曼斯维茨与家人们在月台上等着列车的到来。

不仅姐姐来了，父亲母亲还有格尔特阿姨也来了。

“我昨晚给你的东西带了吗？”

维赫尔米娜姐姐问道，“当然，毕竟那可是你给我的啊。”

曼斯维茨拍了拍他军装的衣兜。

“在那边记得给我们写信啊”母亲在一旁攥着手帕抹着眼泪。

格尔特阿姨则是递上一个包裹，里面是曼斯维茨喜欢的法兰克福香肠。

“格尔特阿姨，你这搞的好像我在那边就吃不到了一样。”

“你这孩子，那边做的和给你在家从小吃到大的味道能一样吗。”

与家人们寒暄了几句后，曼斯维茨登上了列车，找到座位后便拉下车窗向月台上的家人们挥手告别。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在窗边向亲人们挥手告别，直到乘客们看不到车站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