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凰权

第17章

想起不久前顾滢在诏狱的极力辩白，司徒则冷笑一声，感到很讽刺。之前还对顾滢残留的一丝善意也荡然无存。心里想着一定要将证据带回去扔在她面前，让她哑口无言地乖乖承认罪行。

忽然间，林青拿着杯子“咦”了一声，似乎感到十分疑惑。司徒则闻声便问怎么了，林青指着杯子对他说:“按涂在杯口的一叶青天的量来说，只要你们再多喝一段时间，会当场暴毙，而事实是你们才刚开始喝没多久，舞狮队就来了，打断了下毒者的计划，以至于你没有中毒，而季皇子也没有被当场取命。所以这场舞狮，说是来行刺你们的，但其实是救了你们。但这真的很矛盾，下毒者为什么要这么来一套，既然已经下毒了，再安排刺客岂不是多余，反而白白搅乱了自己的计划。”

司徒则也是疑惑，或许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下毒者和行刺者虽然都是冲着他和楚季来的，但事实上却是两拨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计划，以至于相互破坏了对方的局。

想到这他不得不去面对另一个人，这是他躲也躲不掉的事。

吩咐了林青将两处证据都收好，将忆萱阁一众人等都先押往典狱后，司徒则站在王城春寒料峭的街头，看着东方渐起的鱼肚白，想着即将要去的地方，心里蒙上一层排斥。

虽然在皇上面前极力撇清与此人的关系，去提审他也是自己请旨的，但这是因为他知道皇上必不会放过此人，与其由别人去审，还不如他自己来，反而不会那么被动。

李府大院坐落在城郊，依山傍水，虫鸣鸟叫，煞是清净，与王城的川流不息截然不同。走进院子，只见庭院深深，曲径通幽，鱼塘锦鲤，假山叠翠，任谁也不会把这样高雅清净之地的主人与充满了铜臭味的王城首富、通天钱庄的大老板李玉年联系起来。

司徒则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熟门熟路，不需通报，无人阻拦，径直来到了客厅，毫不客气地在古木雕花的客椅上坐下，折腾了一晚，的确有些累了。

还好李玉年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他精气神十足，像一阵风似得刮进了大厅，跟司徒则打了声招呼，便在主位坐下。他高大壮实，50岁左右，但头发乌黑，皱纹没有，保养的极好，看着也就40多岁的样子。

李玉年的淡定潇洒精神良好让司徒则感到很生气，他捅出来的篓子，连皇室都震动了，大家都不眠不休跑了一个晚上，现在累的半死，他倒好，估计还没忘记跟自己新娶的美妾春宵一刻呢，看那个样子，倒是休息得不错，这可事关皇子性命，他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砍了他全家？！

虽然极度想把心中的不满情绪压制下去，但司徒则吐出来的话还是带了点情绪：“李叔叔，昨晚过得不错吧？小侄是该恭喜您新婚燕尔呢？”

李玉年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司徒则的挖苦：“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行刺皇子之事我没做过，自然经得起盘问。再说了，我李玉年大风大浪过来，从一街头乞丐做到现在首富的位置，经历了多少刀光血影阴谋诡计黑道白道，若碰上一点小事就方寸大乱，那不早就死了百次千次了。”

侍女呈上两杯龙井以及几叠精致的糕点，一时间整个会客厅茶香四溢，糯香满飘，使这寒冷的早春多了一丝温暖的韵味。

“折腾一晚，累了吧？饿了吧？来，尝尝，上好的茶，我刚到手的好货，还有这糕点，任你天天出入皇宫，也绝对没吃过。”

司徒则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李玉年还能如此淡定，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

“李叔叔，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干的，但我们亲眼看到刺客来自于你雇的舞狮团中，除非你能自证清白，否则，很难逃脱干系。”

“你错了，就算我能自证清白，也难逃脱干系。”李玉年笑言，“你定是怪我在这暴风眼还如此淡然，但有些结局既然一定要来，坦然点迎接岂不是更显风度？季皇子遇刺后，我李府大门看似平静，其实早已被皇上派出的兵团团围住，我根本难以踏出一步。还好我在王城经营多年，还是可以传递一些消息出去。我在外面的人已经查清楚了，我雇来舞狮的六个人都已经死了，尸体也已经找到，就藏在荒郊的落叶林中，刺客杀死了他们并且冒名顶替，为的就是行刺季皇子。而舞狮路线也是他们临时改的，原本设计的路线并没有经过那个什么忆萱阁，那里太偏了，人也不多，我们原来只打算在主街道热闹一番。只能说我李玉年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被人给利用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要不是我的舞狮队，刺客也没那么容易接近季皇子，这样想来，我还是挺对不起他的。”

司徒则白了他一眼：“李叔叔你说什么，季皇子还没死呢！”

李玉年哈哈一笑，“口误口误，莫怪莫怪。我知道你与楚季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但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对你就像对待自己亲儿子一样，你又岂会不知。你今天能顶着压力单独来见我，就表明了你依然是信任我，你相信我不可能派刺客去刺杀你和楚季，我可以对任何人下手，但绝不会对你们司徒家。”

李玉年顿了一顿，继续说到：“但据我的眼线送进来的消息，这次抓捕和提审我，正是你小子主动向皇上提出的。”

司徒则没想到李玉年这么快就知道了，一方面感叹他眼线布置之广，连深宫内院与楚信的密谈他都能轻易探知，另一方面也有些尴尬，因为李玉年前一秒还在夸赞他对他的信任，后一秒又揭发了他对皇上的请旨抓捕，就好像他自己打脸了一般。司徒则正待解释，李玉年却直接说道：

“做得好啊！从你小时候我就看好你，果然是没让我失望。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你也知道这次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与其让别人来抓我，不如你亲自来，你主动请旨，也在皇上面前撇清了我与你们司徒家的关系，对你们是一种保护，对我何尝又不是。”

李玉年的话让司徒则的愧疚之心稍稍放下，如李玉年所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如若不在楚信面前这么做，楚信对兵部尚书司徒谷山和王城首富李玉年之间的关系会更具猜疑，况且，李玉年还手握着楚国兵器的锻造，兵之重器，国之命脉，岂能掉以轻心。如果不是一些利益的制衡，只怕楚皇早想除掉他了。

“再说了”，李玉年继续道，“你以为皇帝真把查案重任交给你这么个毛头小儿？他就真的放心？那我劝你还是醒醒吧。顾家、司徒家和皇家本来就是铁三角，现在皇帝对顾家起了疑心，自然要试一试你们司徒家，才会把你派出来表现一下。其实，他自己暗中早就派监察院的人出动查案了。万一你们所查和监察院所查结果相差太远，必会引起皇帝对你们的疑心。看来，这次我是非入典狱一趟了，一是为了降皇上心头怒火，好歹他的爱子还躺在那里，第二，也是让你好交代，毕竟，是你亲手来抓我，也算是堵住了别人的悠悠之口。不过，则儿，你今天单独来见我，虽向我表明了你的信任，却并非明智之举，会让有心人有文章可作的。”

司徒则道：“我岂会不知，只是，不亲口问问你，我心着实难安。”

“好了，问也问了，心安了吧，反正不是我干的，你可以放开手脚彻底地查，查出来了，也算为我正名。现在，你也不能在这里久待，否则真要给有心人利用了。现在，司徒大人，想想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用起你的职权，抓捕我吧。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典狱那地方，我也没去过，正好去看看。”李玉年大笑道。

司徒则无奈，感叹李玉年看的如此通透，但奉旨抓捕，也是没有条件可以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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